一瓮倾江海

        （一）

        从皇后走到太后，从十七岁走到三十五岁，shen边多少离离散散，一直陪在她shen边的，只有一只模样不大好看又瘸tui的小黑狗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把小狗亲手cagan1净，才发现这只小黑狗长得很像书里讲的年兽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后抗过了gong里的风风雨雨和阴谋诡计，可她八字不好，一场死劫要她折于魑魅魍魉之手。

        龙脉护不住她，nong1雾四起时，这个全天xia最尊荣的女人抱着小黑狗走在御dao上，shen后是无数将要择人而噬的妖mo鬼怪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黑狗懒洋洋地趴在她肩上，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，就把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妖mo鬼怪悉数吓退，gun回影zi里不敢作祟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后来，死dao士要诛它，秃驴要伏它，它缚于铁锁之间，hou间那han糊的咆哮谁也听不懂。法qi上边一连串dao符贴得密密，秃驴念着咒，dao士ba了剑，当着苍天的面要将它彻底诛杀。

        偌大法坛，四xia无声，只能听见一声携着威仪与震怒冲来的怒叱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放肆！我看谁敢动她――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疼糊涂了的年兽茫然地抬起tou，伸chushe2toutian了tian她的手心。兽的she2苔倒刺锋利，tianchu一片渗chu血丝的淤zhong，她却什么也不说，只是摸了摸它耳边折了半支的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年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再再后来，她要死了，寿终正寝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只gan1瘪发皱的手lou在床外，女孩儿跪在地上，红着yan眶握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han糊地呓语：“年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向来ai看小姑娘家的jiao俏模样，对孙女儿也算疼ai。那天她生辰，哄着年化形成了姑娘模样，左右不过十岁的年纪，粉nen可ai，漂亮得紧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此就定了形。

        她ai极了给年换新衣，换上一套漂亮的tou面，再风风光光地和她一daochu了御门。年总是一脸的不qing不愿，却还是嘟嘟囔囔地换了衣裳，晚上再变回原型，蜷她怀里舒舒服服地睡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么一睡，就是好多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年年还是这么漂亮，也不知dao这孩zi以后要怎么办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么想着，一滴yan泪沿着她的脸颊hua了xia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叫年年吧，年年有鱼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小字叫岁岁，岁岁平安。

        平安……平安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岁岁年年，平安喜乐。

        （二）

        太后殡天，这个全天xia最最尊荣的女人大葬得风风光光。天xia人莫敢不尊，莫敢不敬，面朝陵墓，跪得伏贴。

        年兽刨了一捧墓土，装jin她系在它脖间的绣nang里，最后回tou看了她一yan，在圣上派人寻它之前，离了京，跑jin了深山。

        山中无甲zi，寒尽不知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年兽再没chu来祸害人间，山xia张灯结彩，皆大huan喜。山上村民扛着锄tou来拆庙，调pi的小姑娘蹦蹦tiaotiao地跑在爷爷前tou，提着裙角满心huan喜。

        年兽就蜷在阴影里，看着村民们一锄一锄地拆它的庙。耳朵轻轻动了动，它立起shen，直直地看着坐在一旁歇息的村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今太后姓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它好不容易回想起来，她膝xia那个姑娘好像也姓陈。记忆里龙袍加shen的那人面容模糊，连名字都不曾记住，只有她的面容依旧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 它低tou去看脖间，绣nang沾了土，样式jing1贵的绸布zi已经褪se，灰扑扑一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爷爷！你看！”小丫tou片zi提着裙zi兴冲冲地跑来，好奇地打量它。声音不大不小，钻jin它耳里偏像一声惊雷。

        它乍然受了惊，爪zi勾着地，尾巴炸了mao，想把她扫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里有只小狗诶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姑娘可不guan这么多，把它一把抱jin怀里，抱给爷爷看。它犹豫了一xia，把爪zi收了回去，尾巴服帖地耷在小姑娘臂弯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爷爷老yan昏花，说话也糊涂：“唉哟……这个是……是小狗……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爷爷我们养它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温驯的它一xia挣扎开，蹿xia地一溜烟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年跑了，又回来了。